量刑建议的内容应当明确

王希胜律师

近年来，量刑不公开、不透明、不规范带来的量刑失衡成为困扰我国刑事法治进步的重大问题。为此，2005年7月，最高人民检察院专门出台了《人民检察院量刑建议试点工作实施意见》，这标志着量刑建议作为刑事诉讼程序改革的一项重要内容，正式在全国各地检察院推行。在当前的司法体制改革中，高检院提出“设立量刑建议制度，并将量刑纳入法庭审理程序”。《人民法院第三个五年改革纲要（2009-2013）》也提出要规范裁量权，将量刑纳入法庭审理程序。但对量刑建议的内容应如何把握，在刑事法理论界和实务界仍存在不同的认识。笔者认为，从量刑建议对量刑程序的功能来考虑，量刑建议的内容应当具有明确性。
量刑建议应当是确定的。量刑建议的确定是就宣告刑而言的。宣告刑是审判机关对具体犯罪案件中的犯罪人依法判处并宣告的应当实际执行的刑罚，它着眼于具体犯罪案件及犯罪人的特殊性。对量刑建设如何提出，目前有四种看法：一是概括性量刑建议，即提出刑法规定的法定刑；二是相对确定性量刑建议，即在法定刑幅度内，提出一个相对确定的量刑幅度；三是绝对确定性量刑建议，即在法定幅度内提出一个绝对的刑种和刑期；四是适应性量刑建议，即可根据不同的案件提出上述三种量刑建议之一。量刑建议之所以应当是确定的，是基于约束法官自由裁量权的需要。有人可能提出，提出确定的量刑建议后，如果法官不采纳，会不会损害检察机关的权威?答案是否定的。量刑建议对法官并没有绝对的约束力，它的约束作用在于通过公开的程序对法官施加影响，督促法官以完善的判决理由阐明制度说明量刑建议采纳与否，而且，宽泛或相对确定的量刑建议同样面临法官可能不予采纳的问题。理想的量刑建议效果，应当是宣告刑以量刑建议为标杆在有限的范围内浮动。量刑建议是确定的，也是便于辩护权行使的需要，如果量刑建议不确定，且不说量刑程序会失去对象，辩护人也会没有防御的明确目标，就量刑问题的举证、质证也无从下手。
量刑建议不仅是确定的，还应当是明白的。这里所说的明白是让法官和辩方不但知道检察官对量刑的意见，而且知道为什么会形成这种意见。这就要求量刑建议具备充分的说理性，检察官要阐明作出量刑建议的理由和法律依据。只有说理的量刑建议才能催生说理的判决，从而对法官的量刑裁量权产生实质的影响；只有说理的量刑建议才能让量刑辩护有的放矢，从而形成控辩双方在量刑问题上的良性交涉。所以，量刑建议还应当包含以下内容：一是对量刑情节的评价及理由。量刑情节包括法定量刑情节和酌定量刑情节，前者是指刑法明文规定的在量刑时必须予以考虑的能够影响刑罚轻重的事实情况，如自首、立功、累犯、未成年人等；后者是指法律无明确规定，而由司法人员根据立法精神和司法经验，在量刑时具体掌握酌情适用的情节，如犯罪动机、时间、地点、手段、后果、被害人过错等。根据我国刑法规定，法官在认定法定量刑情节和酌定量刑情节时均有较大的自由裁量余地，因而量刑建议必须说明：（1）特定事实是否认定为特定量刑情节，尤其是在量刑情节认定存在争议情况下更要详细阐明；（2）各独立量刑情节的适用，尤其在法律为授权型规定或存在多功能量刑情节的情况下；（3）全案量刑情节的综合评价，如数罪并罚是刑法规定的一人犯数罪情况下的一种量刑，鉴于我国刑法确立了以限制加重为主，以吸收和并科为补充的数罪并罚原则，对于数罪并罚的案件，检察机关应先对每一个罪名提出量刑建议，然后区分不同情况，提出合并执行的量刑建议。二是对特殊量刑因素的评价及理由。除去法定量刑情节之外，我国刑法还规定了若干特殊的量刑因素，直接影响着犯罪人的刑事责任。检察机关在提出量刑建议时，应注意根据案件情况，对是否存在这些量刑因素提出相应的建议。例如，根据我国刑法第十条的规定，检察机关如果查明被告人在中华人民共和国领域外犯罪，又在外国已经受过刑罚处罚的，可以提出从宽处罚的量刑建议。又如，根据我国刑法第六十三条规定，检察机关如果认为案件在政治、外交、国防或在犯罪事实等方面具有特殊性，导致其社会危害性发生变化，从而符合刑法规定之“特殊情况”时，可建议原审法院报最高人民法院核准，在法定刑以下判处刑罚。
“量刑是刑事司法制度中的重要部分，是刑事正义的一半工程”，在量刑公正这一刑事司法正义的实施过程中，量刑建议内容的明确，有助于遏制法官的自由裁量恣意性，有助于推动辩方量刑辩护的针对性，有助于强化量刑裁判的正当性，提高裁判的可接受性和司法机关的社会公信力。
（作者单位：杜邈 李伟 北京市人民检察院第二分院、中央财经大学）
来源：检察日报